【百人写枞阳】横山对面是虾溪

【百人写枞阳】横山对面是虾溪

一座老街上除了日杂商埠茶馆酒肆客栈外,还有粮站,食品站,医院,有人说还有过洋行,有商号,这就真的了不起了。如此规模在农耕社会可算得上集镇了,应是相当于如今的乡镇驻地吧。翻阅《枞阳县志》,清乾隆年间(1736—1795年)桐城县辖5乡29镇168保,其中就有虾儿港保。由此推算虾儿港两三百年前就繁华了,在水运发达的时候,虾儿港“乡脚”长着呢,长到什么程度,包括周边的横山、雨亭、水圩、澄英、周潭都上这街呢。“乡脚”是俗语,意思是指周边人上街的范围,差不多十里八乡的人都上虾儿港老街。

我们是从老粮站进街口的。这是上街,是相比较下街而言的。上街东西走向,长不过百米,是1954年长江发大水时,下街遭遇淹没,大部分商户就近搬移到地势较高的山岗上,这样就成了如今这个格局。其实下街还是有房屋的,不多,有的人家还原址盖成了楼房,下街是南北走向,总体上地势比上街低五六米。现存的下街更短些,街长五六十米远。上街和下街差不多组成老街“丁”形布局。

粮站已成危房,无人居住,两层的砖混结构门窗残破已久,只是规模仍可见当年气派,仅中间的一处晒场,足有两亩场地,水泥地坪,是堆放公粮和翻晒稻米的场所。这个规模,相当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区级粮站的水平。见村主任带我们来访,街上老人多是客气,围在稻场说个不停,稻场上几近荒弃,靠近大门的地方停放了几台拖拉机农具,其余的院落荆棘杂树,高的齐人头了,多是皮树矮椿,黄叶衰落,荒凉之意扑面而来。靠最东侧,却有一株乌桕鹤立其中,自顾自地燃烧,胜春花似胭脂,算是给这萧索的初冬一点温柔的抚慰。

一打听,这帮老街的居民以为我们是搞建设的,他们听说上面要对老街进行规划,乡村振兴嘛,电视上说个不停的就是新农村建设,还提出全域旅游,虾溪老街的开发似乎就在眼前。老街上的人对村主任说,这个粮站晒场要利用起来,村里要争取一些体育器材就安在这晒场上,老年人闲时可以锻炼锻炼身体,年纪轻点的妇女也可以跳个广场舞,娃娃们还能健身。这个提议,村主任觉得还可行,答应帮助解决。

见我们是来走访老街的,大家都笑笑的,嘴上却说,这几排老房子也没什么看头了,早先听老人说的孝子牌坊早已倒塌,一只乌龟也已埋在人家稻床下面。既然来老街了,这两样遗存是该到实地的,哪怕连影子都没了。见我固执的想法,村主任喊来了谢老先生和老校长,希望从他们的口中了解到更多有关老街的讯息,村主任听同行的友人说我准备写篇文章,信心更是满满,恨不得将老街和盘托出。

此次来访虾溪老街,村主任作陪最恰当,我得真诚地谢谢他的诚意。

原来这只神龟就埋藏在上街和下街的“丁”字形交叉点处。一片水泥地坪掩盖了它,严严实实。据说神龟面朝西北向,距四角湖圩口百米之遥。这户人家稻床的临路侧青石护砌,同样是皮树等灌木斜生,大家齐力地清除杂树杂草,老校长坚定地认为,乌龟就是这处。而谢老先生则认为应在稻床中间一点,他小时候听大人讲,这只乌龟是安放在谢姓一户人家祖坟上的,这只龟背上还有一座石碑,所谓“乌龟驮碑”。其实两位老人家指认的位置不过三米远,而现状是无论怎么清理杂草,这只神龟是不可能看得到的,当然这龟上的碑可能损毁更早些,两位老人家都没看过,只是听人说过。

当然,我们也不可能让人挖开这稻床,让这只神龟重见天日,我们只是普通的过客,急急的来再匆匆的离开,只有这神龟永久地陪伴着虾儿港。

老校长说到了一个事,我觉得很有意思,就是这神龟很神奇,几乎每年横埠河汛期涨水涨到这神龟的位置时,基本上就不会再上涨了。当然从他记事起,有两次意外。1954年他十多岁,江堤破了,这龟淹了;还有一次,就是大前年,2016年,横埠河也是超记录的洪水,这龟也淹了。这让我忽地想起“乌龟驮碑”的传说,原来这龟驮的碑也许是记载某年兴修水利时情况,而这龟则是水文标志,记录某年某次洪水的位置。

我是学水利的,我对这猜测很相信。

离开老街,一条圩埂蜿蜒,东南向走几十米外就是三叉口,西北面就是刘畈,东南面就是舒拐,横埠河到了虾溪后,基本上就是朝正东南方向奔流约十公里汇入小陈瑶湖或枫沙湖了。

站在河边,相隔不过两百米的刘畈清晰地映入眼中,不过五年时间,当年栽植的红叶石楠约摸有一米多高了,一排排的分明将平坦的刘畈隔成一块块,当年修建的排灌站白墙红瓦仿佛伸手可摸,四角湖圩埂上的灌木丛树叶五彩斑斓,层叠有致,似乎有意呼应虾溪老街上的老宅,有错落也有序。

那年兴修的一条通往虾溪的水泥路仍是断头路,原计划修建的渡改桥没有着落,村主任忧心忡忡,当下区划调整了,虾溪已划归铜陵郊区了,这座桥不知还有谁能记起,也许这座无期之许的桥倒应了虾儿港的实至名归,总归要让虾儿港的水面上有处渡口吧,有一两条渔划子(渔船)吧。

神龟终还埋在地里,而这座孝子牌坊真的无迹可寻了。

穿过一户开小店的人家,一片油菜地绿油油的,虽久旱无雨,这菜园地里的菜蔬都是农人一担担挑水浇的。见我们问起这牌坊,开小店的女主人忙着说些她知晓的故事,这座牌坊是为左光斗一位弟兄修的,牌坊下是一条土路很宽,三辆汽车都能并排跑,当年上虾溪老街都经过这牌坊。可惜的,“除四旧”时这牌坊轰然倒下,许多年过去了,一些残件都被附近农户运回去修猪圈砌牛栏了。“上半年我在地里还挖到一块石头,上面写着字,我搬到这田埂上放着,前段时间也被人家偷走了。”女主人边说,还指着这位置。大致情况可能就是这样,能幸运保存下来的就是文物,而摧毁掉的则很难保护了。

面对这空旷的绿色,我的心里却是悲伤的,一种难言的难过,其实这些年走访多座老街,破败、衰落、失望总是主角,可我仍然希望走访更多的古镇老街,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些什么?

惆怅之心陡起,我就不想多待了,于是,离开,走上车轮滚滚的合铜公路。

路西,一条无名的小河,它来自大王庄附近,纳左山、范潭、雨亭、左岗、新庄、横山东南向的来水及沿合铜公路以西北来水,汇于横埠河,虾溪就坐落在这两河交叉口处。望着这片生机盎然的土地,我忽的对这地名有了新的理解,以前叫虾儿港也好,如今叫虾溪也好,应该少不了临河而居的优越感吧,鱼米之乡可能就是这味儿。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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